散枫黑少喷粪

厕霉管好你自己一家子死尸,少管别人怎么嗑小情侣。

【师青玄】但求圆满

没有CP,但求圆满。看番外被虐得受不了……

只想贺玄以后还有家人陪,风水兄弟二人还能再相见。


雷点预警:当初贺家受的难,也让师青玄受了。


一、

师青玄讨来个馒头,脏兮兮的,他一拐一拐地走进角落,拿剩下一只完好的手擦了擦正欲送进肚子,却听见一向归他的墙角那里多了个孩子,正细细地哭。

师青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馒头,暗自叹口气,把那馒头递到孩子面前,嬉皮笑脸道:“想不想吃,叫声哥哥就给你吃。”

那哭得不停的孩子抬起头来,是个十一二岁女孩模样,脸蛋上几道伤痕,此时正抿着嘴皱着眉,听了师青玄的话,猛地就咬了上来。师青玄被结结实实咬了口,见了血,猛地吸口气。小丫头咬得是他残臂旧伤,痛得不行。那丫头边哭边骂:“你敢过来,我和你拼命!告诉你,姑奶奶没那么便宜。”

她话说得狠,眼眶却红得厉害。

这时老癞头闻声过来,骂了句“小贱种”,一脚就要踢上那小女孩。师青玄急忙忙拿半边身子挡了,正好又踢到他另半边残腿上。

老癞头皱眉:“这小丫头片子!怕是从嫲嫲手里逃出来的,占了你位子,几个年轻弟兄想赶,没好意思。原准备你回来就给扔出去的,怎么你还护着,想娶媳妇也不能要这么小的!夜里摸不上手,捣不开的。”

小丫头听了,恶狠狠瞪了眼老癞头。

师青玄小心赔笑:“小女孩子金贵,不像我粗皮烂肉,总不能看她冻死啦。”

老癞头摇头:“你刚来时,比女娃娃娇嫩多了,我们都以为是哪来的仙人,不也没人护着你。”

师青玄道:“我以前的的确确是神仙的!”

老癞头笑了:“你扇那两下风,就骗骗那些个傻的。真要以前是神仙,那你亲人呢?总不能死绝了吧。再不济,天上要好的朋友也该有一个吧。就是犯了多大的罪被贬下来,也没你这么惨的。”

师青玄被噎了话,讪讪道:“哪里惨了,我自己不还活得好好的。”


两人一来一回,那泼辣小丫头却不吭声了,听完却冷冷说了一句:“神仙?”

师青玄说:“是啊是啊!他们总不信,诶,我还有把扇子,是上好的法器,可惜现在没法力用了。”

小丫头猛地把馒头丢在师青玄身上,再抬脸,满眼是泪:“什么神仙,什么命,都是假的!假的!你们算什么东西!你们听得见人怎么哭的吗!神仙!狗屁的神仙!我草你们奶奶个腿儿的神仙!”

师青玄愁眉苦脸,泼辣妇人他如今见多了,半人高不到的泼辣丫头头一回见。

小丫头嘶哑着嗓子哭够了,把身子缩得小小的,头埋进膝盖,断断续续地哭,小声地喊着:“哥哥……”

老癞头哼了一声:“死了哥哥啊?”

小丫头不哭了,她满脸鼻涕,张牙舞爪地要跟老癞头拼命。

老癞头轻轻松躲开了,佝偻着背,满脸不屑,“躺这桥底下的,谁他妈家里没死几个人。”他抬起下巴往师青玄那示意,“喏,他哥也死了。”

小丫头泪眼朦胧,凶巴巴地盯着师青玄,打了个小小的哭嗝:“你哥也死啦?”

师青玄点点头:“死了,被我害死的。”

小丫头止了止哭声,“你哥怎么死的?”

师青玄面露难色,好半晌,垂着头,耷拉着残臂残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说话了。


小丫头顿时不哭了,很老套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我哥堕水死的,我找了他好久,连他的魂都瞧不见。可能,也投胎了,我总得留条命找到他。”

师青玄心思不知道飞去了多久以前的往事,只“啊”了一声,眼睛里空荡荡的。

小丫头猛地拍了他胸口一下:“好好活着,别让你哥死都死不安生。”

师青玄“哦”了一声,又低下头把落在地上的馒头给拾起来,抱在怀里擦了擦,正想塞进嘴里,忽然瞅见小丫头眼巴巴瞅着,便咽了口水,把馒头又给擦了擦,小心翼翼递给她:“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小丫头脾气很大,马虎地擤了把鼻涕,道:“喊声姐姐,姑奶奶就原谅你。”

师青玄于是软软嚅嚅地喊了声:“姐姐。”


小丫头收了馒头,很满足地吃下去,问道:“你叫什么?”

师青玄说:“大伙都喊我老风。”

“哦,小风啊。”丫头很自然地喊了声,又凑近了点师青玄,“我看你像好人,过来点,我怕冷。”

师青玄于是用一只手把残腿挪了挪位置,让小丫头靠在他腿上睡。

丫头说:“我姓贺,贺青青,你可以喊我阿青。”

师青玄身体一僵,像是听见了什么很令人惊恐的东西。阿青追命似的问了一句:“你信转世吗?我信你是神仙,那你信不信我,我今年啊,比你年纪还要大得多,是来找人的。”

阿青躺在他腿上,很安稳地闭了眼,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个好人。”

师青玄垂下头,闷声道:“我信。”


二、

乞丐堆里最近出了个叛徒,曾经一扇子惊艳众人而后又继续乞讨的老风收养了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娃,俩人天天搁一块睡。

女娃娃长得很好看,就是有点疯疯傻傻的。偷听俩人睡觉的二瘸子很遗憾地叹气:“小娃娃疯得厉害,跟老风说她家受了大冤,她一条孤魂漂泊百年,最终被一个捡破烂的度化才去投胎。”

其实还有别的,二瘸子没听清楚。阿青投胎成了个孩子,却还有上辈子的记忆,张嘴便喊了句“你们不得好死”,把一家子吓个半死,碰巧家里来了个古里古怪的什么仙人,张嘴就说她最亲近的人,将会“不得善始,不得善终”。

一家人把她扔进水里,说要祭水横天,结果水师估计不在家,要么就是换了人,竟换了性子,不肯收这么小的孩子,一个浪打回来,还卷上来许多鱼虾。一对渔民老夫妇起了怜悯之心,收养了她。养了十多年,各种灾祸不断,她十二岁生辰出去买胭脂时,歹人起了邪念,清月楼的嫲嫲又贪婪无德。老夫妇年事已高,被人下药毒死,死相凄惨,正应了当年的那句话。

阿青弄花了好端端一张脸,才逃出那烟花之地,免受折辱,机缘巧合遇见了师青玄。


若是别人,未必会信。

师青玄神情复杂,只问道:“你哥哥……生前,是个什么人物?”

几百年前的事情,阿青记得不多,只是兴高采烈说哥哥读书多么多么厉害,为人虽冷淡了些,却是个极俊朗的人物,做什么都厉害。她说得极为高兴,手舞足蹈,最后语气却渐渐淡下去,道:“只可惜哥哥命不好,最后死得凄惨。”

她不必提,师青玄却知道发生了什么,更知道贺玄的未婚妻不愿做他人侍妾被生生打死,知道眼前这贺青青不堪折辱上吊而亡。

他也知道,她们原本是该有一个飞升的好夫婿,一个严肃稳重的神仙哥哥。

贺青青说要报仇,但却不知道找谁报仇。想寻他哥哥鬼魂问个明白,却百年不着痕迹,后来她遇见个收破烂的,活得比她惨,看得比她开,她一个鬼,跟着那收破烂的天南海北瞎聊瞎逛,最后被度化投胎去了。

谁知投胎后,竟没有忘。

那些久远到模糊的记忆,最后凝聚在她受尽屈辱,残破身体上青红痕迹,满心恨意地喊着“你们不得好死”,上吊而亡那一瞬。

师青玄仔仔细细听她说完,然后道:“对不起。”

贺青青道:“用不着你可怜我,你要是有心,带我去找我哥哥转世吧。这么多年,不知道投了多少次胎了。要是能找到,让我远远望他一眼就好,希望他如今没那么倒霉。”

师青玄说:“好。”

贺青青说:“我听底下的老鬼说,我的仇人是个叫白话真仙的,听说他在我刚出生时就咒过我。奶奶的,咒老娘做什么,去他妈的不得善始不得善终,活了这么多年,姑奶奶还怕它?”

贺青青啐了口唾沫:“有本事再让我死一回。”

她问师青玄:“你说,白话真仙可怕吗?”

她见师青玄一时不回答,自顾笑了出来:“与我最亲近的人,会‘不得善始,不得善终’啊。这他妈咒的,只能是我哥啊,我怎么能再见他。这么多年了,我好想再见一眼哥哥。”

贺青青继续道:“是真的。养我的打渔夫妇,最后死得很惨,死不瞑目地指着我说,最后悔的就是收养了我。”

师青玄看着她稚嫩的脸上接连浮现出咬牙切齿、略微担忧、不屑鄙夷、悲痛难忍的神情,摇摇头道:“不可怕。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如今的师青玄,不怕了。


三、

冬去春来,春迎夏风。

师青玄谋了个打理泔水的生计,他手残腿瘸,送不了泔水桶,只好干舀泔水、洗泔水桶的活计。得了钱,通通回家交给贺青青。泔水馊臭难闻,盛夏天气更是引来蝇虫。师青玄盯了那泔水桶许久,舀了一口送进嘴里,随即吐了出来。

贺青青和他渐渐熟悉亲近后,师青玄本来就差的运气变得更加臭不可闻。

他相貌好,原本在酒楼里吃不到多大的亏,谁知来了个所谓的贵人,惊鸿一瞥似的瞧见了正一瘸一拐出来递泔水桶的他,死活要带回去。

师青玄被人扒了外衣,露出光溜溜的腿,衣衫不整地被人推搡在地上,贵人火了,命别人拖着他的腿就要当着人面给作弄了。他很想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也很想咬舌自尽好了,他想破了脑袋,眼眶恨到通红,人家压上身来的时候他在想,他好想哥哥。

当年的贺青青也一定很想她的哥哥,她那文采斐然,聪颖内敛,本该一世荣华,最终飞升的哥哥。

他的哥哥,原本是能护他妹妹周全的。

看心爱之人受尽折辱,而自己无能为力,这种痛楚,贺玄不是唯一一个受过的人。

师青玄被人弄得疼极了的时候,忽然想,如果哥哥还在,看到这幅场景,恐怕是要痛的肝胆俱裂了。要是自己的哥哥原本是可以轻而易举救自己,却被别人害得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那大概就更痛了。

痛得师青玄不敢再去想,当初那个人是怎么忍下来这般撕心裂肺的。

这是他第一回真正懂了,蜜糖里长大的孩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说对不起的模样,又可怜,又可恨。

哥哥总是最好了,哥哥最心疼弟弟妹妹了,可惜哥哥不在了,命要靠自己争。


师青玄回去的时候,一瘸一拐地更严重了。贺青青正在烧菜,师青玄就努力嗅嗅鼻子,道:“好香!青菜豆腐烧汤!”

贺青青骂道:“怎么这么晚回来!要死啦!”她回过头,忽地看到他身上的伤,脸色一变。

师青玄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顶的毛,现在他头发里没有虱子了,贺青青都给他捉干净了。他道:“我没事,就是丢人了点。”何止是丢人,他在人满为患的大堂里被三四人连番弄完,周围有人扭过头不忍,更多的是窃窃私语和嘲笑。

贺青青拿起菜刀要去杀人。

师青玄说:“我听过一个人说过一句话:“身在无间,心在桃源。”

贺青青还是要去杀人。

师青玄就把贺青青抱在怀里慢慢哄:“不怕不怕,你都不怕,我怎么会怕。”

贺青青哭着喊了一声:“玄哥哥。”


师青玄搬回了桥洞口,他的位置已经被另一人给占了。老癞头说,有个糟老头子快死了,你们睡那儿去吧。

丐群嘻嘻哈哈道:“老风!大神仙儿!回来了啊!”

二瘸子很羡慕同样是瘸子的师青玄,因为他有个贺青青这么好看的妹妹。二瘸子想娶贺青青。二瘸子半夜里摸上了贺青青的腿。

师青玄不嬉皮笑脸了,他抄起扇子往二瘸子头上打,两人扭打在一起,师青玄的扇子被二瘸子夺过去扔进了湖水里。

“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本瞧不起我们?妈的,贺青青那个千人枕万人睡的玩意儿,老子不稀罕!”

师青玄又和他打起来了。

丐群里一声尖叫:“老癞头!死啦!他死啦!”


老癞头死后,留下的位子被别人占去了。

乞丐堆之间也是有往来的。当初,师青玄连这个桥洞都住不了,老癞头瞥过眼,说了句“那就叫你老风好了,那来吧”,师青玄就来了。

现在,二瘸子是丐群里做主的,他趾高气扬地坐在老癞头刚死的地方,看师青玄给老癞头磕头。

师青玄和贺青青没有找到别的地方住。唯一肯收他们的地方,是“清月楼”,当初逼得贺青青无路可走的地方。

贺青青抬眼望了眼“清月楼”,抬脚要往里头走。

师青玄摇了摇头。

贺青青说:“我们要活着。”

师青玄想了想说:“你有没有听说过胸口碎大石?我有个朋友,用这一招拯救了世界。”

师青玄看着目瞪口呆的贺青青,十分委婉含蓄地笑了出来。


四、

师青玄最终没能用胸口碎大石过日子。他试了几次,后来有清月楼的人上来砸场子,让他用真石头,不压,就带走贺青青。

师青玄说没事,就把诺大石块压在自己胸上,让贺青青抡下石锤。

贺青青哭着喊“玄哥哥”,师青玄就朝她眨巴眨巴眼,小声对她说:“我要拯救世界啦。”

一个人的世界也是世界。

贺青青把只剩半条命的师青玄扛去了湖边,给他清洗身上的血迹,血越流越多,快把湖都染出一小片红色。贺青青对着湖水道:“水师,神仙,救救他,求求你,你不是神仙吗。”

师青玄忽然就动了动,要死要活不肯在湖边呆着了。


贺青青猛地抬眼,看向老天,恨道:“你不救,就算了。我不管什么命格,如果命里要他死,我就非要他活。我的命,再也不想由得你们这些神仙做主。”

很久以前,也有人和贺玄说过一句歪理,我命由我不由天。

贺青青听说过一个法子,拿活人的生魂,给将死之人续命。

要遭报应,那就遭。上辈子她们一家什么都没做错,不也一样家破人亡。

人被逼到绝境,都很想不管不顾地去报复,反正活在世上唯一的念想都没了,凭什么别人都能畏畏缩缩地求一辈子安安稳稳。

凭什么我就要那么惨。

凭什么老天让我两次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至亲。

坏事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谁都不想管别人的死活,谁都不想去管把祸水泼给别人的后果。

但师青玄是知道的,知道那后果,有多惨烈。


水师没出现,出现的是一个一身黑袍的人影,乌黑长发,似乎是个女子身形,下摆上还有水波暗纹。月色荡漾,那人看了眼要死的师青玄,面色僵硬,小指微蜷。贺青青隐约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却还是作势要护住师青玄,

女子声音有些嘶哑,问:“他是什么人,要你这么救他。”

贺青青垂下头,手指颤抖,道:“玄哥哥是我的心上人,没有他,我早就再死一回了。”

女子听见“玄哥哥”三字,面色忽然古怪起来,低低地“哦”了一声,不知在想什么。

女子说:“我能救他,你要帮我个忙。”

贺青青的眼睛豁然亮了。


师青玄醒的时候,屋里两个女子正小声说着话,他勉强看了眼,一个定是贺青青,另一个却有些模糊,黑发黑衣,望着有些冷清。见师青玄醒了,那黑发女子简单看了他一眼,转过了头。

贺青青十分欢喜地走到他跟前,嘴上骂道:“你再不醒,姑奶奶我就要抛下你改嫁了。”

师青玄猛地吓清醒了,苦巴巴地看着贺青青,道:“姐姐,饶了我吧。”眼里全是讨饶之意,看向贺青青的目光里,有几分讨好和宠溺。

黑衣女子猛地站起身,面色不善地踢门就走。

贺青青赶忙出门送客,回来时解释道:“那是位路过的神医……”


师青玄病好了,连着他的残腿残手也好了,只是用起来有些不大利落。

师青玄很高兴,贺青青也十分欢喜,师青玄重新干起了拉泔水桶的活,并且慢慢受了赏识,可以做些跑堂的活计。师青玄每天很卖力地赚着钱,得来的钱给贺青青买胭脂水粉,买烧鸡烧鹅。贺青青不再提起过去,幸福令人变得心胸宽广。

白话真仙?谁会怕。

不用怕的玩意儿,又怎么能伤得到他们。


清月楼依旧在收良家女子,有次他们逼着一个女子进楼,正是当初逼师青玄用真石头的那几个玩意儿。被师青玄瞧见后,师青玄计上心来,抹了石灰上脸,装扮鬼模样,吓得那几个心中有鬼的男人一口气没提上来昏死过去。

救下来的女子对他们千恩万谢,说是叫妙儿。温温柔柔的女子,据说会做元宵,很好吃,家里还有一对老父母,等着她回家。

贺青青吃着妙儿做的元宵,无意识说了一句:“那位姐姐,看着好面熟啊,而且和我以前的姐姐一样,也叫妙儿。”

师青玄想了想道:“不若我们去人家家里做客好了。”

贺青青低下头,把元宵囫囵吞进肚,噎得直拽师青玄的衣袖,甚至流下眼泪来。

元宵真好吃,就快过节了,那团团圆圆的一碗,看着叫人想要幸福地流泪。


五、

妙儿的家里,来了位和神医长得很像的男人,正经危坐,手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满脸严肃。

妙儿指了指那个男人,偷偷对贺青青说:“你看他,傻死了。”

那么远,那男人居然听得见,不动声色地红了脸,还偷偷低下头咳了一声。被这家人收作义女的贺青青就拉了拉妙儿的衣袖,也小声说:“你看他,脸红成什么样了。”

贺玄不说话,手脚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家里两位老人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能做活的男人,很和蔼地问了几句。

“小伙子看起来很能干啊。”

“嗯。”

“不过吃的挺多啊,半桶饭呢……”老婆子絮絮叨叨,被老爷子捣了下胳膊。

贺玄的脸憋红了。

老爷子和蔼地转过头来:“吃的多是好事,别听老婆子瞎说,男人嘛,别在外面逛乱七八糟的地方,乱欠钱,就行。”

幽冥水府被人砸得稀巴烂,欠的债没有几百年根本还不完,中午的饭连填牙缝都算不上。

好在,贺玄如今在人间考了个功名,还经了商,拿这个身份去娶一个元宵铺子店家的女儿,实在是不成问题。


贺青青也是瞧着自家姐夫十分满意。因为同姓,贺青青干脆认了贺玄作义兄,如今,义兄义姐要结亲,实在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妙儿打趣贺青青,到了他们家也有五年了,十八岁多的大姑娘,可以说一门亲了。

贺青青当即显出自己泼辣的本分来,宁死不屈地昂着头,还拽着贺玄给她说理,一副刁蛮丫头模样。贺玄抿着嘴角,摸了摸贺青青头发,看着这个小姑娘满是活力的模样。

“要是有喜欢的人,带回家来,也可以。”贺玄闷声道。

“哥!”贺青青愤怒地叫起来,又推了推妙儿,“姐,你看看他,还想不想当我姐夫啦!”

嬉笑怒骂间,倒是不见一丝愁容。

二老只在一旁看着,却也是笑得满足。


贺青青得了空,拉了妙儿在屋里,两个小女子在屋里细细低语。

贺青青道:“姐姐,我有喜欢的人了。”

妙儿勾起手指蹭了蹭这丫头的鼻头,她手上还有面粉,故意蹭的贺青青鼻头一点白。这才笑嘻嘻道:“是你以前那个玄哥哥?”

贺青青于是别捏地扭过头,而后却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说,他喜欢上当初救他的那个神医,一辈子不改了。他说,神医永远不会喜欢他的,所以他想一个人自在点活。”贺青青闷闷道,“我也答应过那个神医,不能和他有太多纠缠……可是,姐姐,他就真的……再没回来过一次,有时候总觉得,那像一场梦,像是上辈子留下的一点债。姐姐,你信转世吗?神仙什么的……”

妙儿点点贺青青的眉心,有指指天,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贺青青于是点点头,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妙儿的手:“只是……有时候,总觉得自己慢慢忘了些很重要的东西。可能是本来就该要忘了的东西吧,渐渐地就想不起来了。只是偶尔会觉得,仿佛上辈子我们也是一家人似的,我似乎也是要找什么人来着……”

妙儿搂紧了贺青青:“说什么傻话,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苦尽甘来,过去种种的不好,都忘了吧。”

她执了贺青青的手:“我去给你做份元宵,又快到节了,正好也是你五年前来家的日子。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进了厨房,一声清脆碎响。贺玄手忙脚乱地收起一个空碗,嘴角还有未干的汤汁,瞧见自己妹妹和未婚妻,这个眉宇间颇有几分煞气的男人,竟是颇为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来。

妙儿掩嘴笑了:“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终是一家团圆。


六、

师青玄的面前那玩意儿,白惨惨的一团肉,阵阵恶臭,正阴森森地笑道“不得善始,不得善终,你是那孩子最亲近的人,你要想如愿,她的家就得再一次颠覆,贺玄会再来找你的,你会再一次体会失去一切的痛苦……”。

师青玄猛地一脚踹上去,拎着那团玩意儿。

“就你这玩意儿,还敢说自己也是白话真仙,知道贺玄不,硬生生把一个白话真仙给吞了。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交给他。”

肉团极怒极反笑,阴狠道:“师青玄,你敢吗……你还敢再见贺玄吗?你连知会他找到他旧日家人转世都只敢托人带信,你敢面对这一家人吗?他们不知道过去你风水二人做了什么,贺玄可是清楚得很。”

师青玄沉默片刻,肉团以为自己蛊惑人心成功,又道:“你不得善终……”

师青玄扔下肉团,一脚踩上:“吓人就不能换个词儿?找不上我,就找贺玄妹妹转世?我不找贺玄,还能找谢怜和他相公。花城主不爱多事,但鬼城的谢夫人可是我第二好的朋友。”

肉团桀桀怪笑:“好朋友?哈哈哈哈哈哈!师青玄,你真是不知悔改,你是不是忘了你最好的朋友……”

师青玄面不改色一脚踩得更重:“黑水沉舟本就不是我朋友。至于明兄,他说我不是他朋友,那就不做朋友好了。我总还有些别的朋友,不信你问问桥洞底下,那都是我朋友。虽然也有二瘸子这样喜欢损我的,但还有老滑头,三傻子,四娃娃……”

他深吸一口气,取了腰间一壶酒,直往嘴里灌,洒了一脖子,眉眼弯弯,神采飞扬,道:“我师青玄,风水桥下石洞丐群第一美男,年方二八、风趣潇洒、善良正直、天纵奇才,哪像你又臭又丑。你这样满嘴谎的玩意儿,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不瞒你说,你今儿肯定得死。”

他学着白话仙人的语气,十分笃定道:“你这种东西,才是不得善始,更不得善终!”

白话仙人垂死挣扎:“你一介凡人,又能耐我……”

话音尚未落,只见银蝶飞舞,阵阵纷飞,仿佛从鬼域穿世而来,直穿过那肉团,眨眼之间,一声极可怖的惨叫,那漏网之鱼的白话仙人死得凄惨,彻底消逝。

仿佛有男人慵懒的声音传来:“一团肉糊,也能算白话真仙。哥哥还是不要看这稀奇古怪的东西了,脏了死灵蝶,可别脏了哥哥的眼睛。”

师青玄十分机灵地道:“谢怜的相公你来了啊哈哈哈哈,多亏了你!不愧是我好朋友选定的男人。”

一只银蝶似乎十分代表主人心情似的,享受地原地转了一圈。

谢怜许是害臊了,又或是被他相公给亲的没法回话。

师青玄没能再听到其他声音,正要作揖致谢,忽地几只银蝶又出现出来,包裹着两件长条状的东西。师青玄眼睛忽然发亮,那银蝶飞至师青玄手上,这才散了,落下两把扇来。

一把风师扇,一把水师扇,完好如初。


谢怜低声叹了句:“到底是与那贺青青有度化之缘,也亏得天眼开能凭借这点找得贺玄家人转世。”

花城正擦拭着厄命,闻言只道:“他也的确算个人物。黑水寻了许多年无果,毕竟他家人皆是惨死,无人超度,难寻转世,没想到竟能让这人看出贺玄妹妹与哥哥的一线渊源。”

谢怜道:“却也是造化了。”他心里其实还有一句,不知何时风师才能寻到水师转世。然而转世一事,却只能靠机缘,剩下的,也只能靠师青玄自己。

好在,到底不是无解,总有一线生机。

倒是另一事……谢怜想想自己最近过于丰盛的香火,颇有些踌躇问道,“三郎……最近又作了许多我的金像?而且连鬼市里也……”

花城却是想到什么似的,极开怀地笑出来:“哥哥不必担心钱财,如果不够,便去找黑水沉舟。若是什么时候无聊了,尽管去他老窝里钓鱼,砸着玩也成。”

谢怜:???

花城:“反正他现在也不睡那了,估计忙着当状元吧。”

谢怜:???

黑水沉舟?四害之一?状元???

花城绕了指尖银蝶,只站起身来,抵着谢怜额头,笑若春风。

“哥哥放心,我总归是给他留了老婆本的,毕竟都是要娶老婆的人。”

谢怜唯有摇头,也微微抬头,吻上花城双唇。



到底算是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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